走进铁铺。
铁铺不大,但也有五座炼器炉,火焰灼灼,底部被烧得通红。
其中最大的一座炼器炉前,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青年,手举百斤重锤,一锤砸下!
一柄剑器,锤造成型。
青年小心翼翼地将剑器置入冷水当中,伴随着浓郁的水雾散去,一柄闪烁着锋锐寒光的精钢剑,就此完成。
“恭喜大师兄!成功铸得一品剑器!”
“恭喜大师兄,成为一品炼器师!”
四周不少学徒无不艳羡地朝着青年抱拳恭贺。
徐客见状眉头微挑。
大楚炼器师分为六品,五品可称宗师,六品即为大宗师。
六品大宗师早已绝迹。
而五品宗师,大楚唯有一人,却在十几年前便已销声匿迹。
眼前青年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,却已然是一品炼器师,这份天赋的确算是不错了。
青年在一众艳羡目光之中将剑器放于墙上,这才擦了擦手,目光落在徐客身上。
“炼器?”
青年问道。
徐客抿了抿嘴,摇头道:“不炼。”
“这里是铁铺,你不炼器来这里做什么?”青年神情略显倨傲。
“找人。”徐客想了想,二叔让自己到这里来,或许是这个原因。
“你们认识?”青年闻言,扫了扫四周。
四周众人纷纷摇头。
“铁铺的伙计都在这里。”
“小子,你要是炼器,给出图纸和定金。”
“要是不炼,从哪来的回哪去。”
“我们没工夫跟你闲扯。”
青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。
他其实已经打量过徐客。
铁匠铺的生意是这城南最红火的,哪怕是城东的各方权贵也经常来这里购置武器。
因此,他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世家子弟。
像徐客这般穿着素净的,显然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子弟,也更加买不起贵重的武器,自然也没必要好声好气。
徐客却没有移动半分,只是问道:“铁铺的所有人,都在这里了?”
徐客也有些纳闷,难不成二叔不是让自己到这里找人?
那他让自己来这里做什么。
“小子,你存心找事?”青年眼睛一眯,一股不俗的灵力自其周身迸发而出。
“大师兄,他该不会是来找颜老的吧?”这时有人提醒道。
“找师傅?”青年闻言冷笑一声,“我跟随师傅已有十年,他老人家定居皇城之后极少外出,若是连我都不认识的人,师傅自然也不可能认识。”
一众伙计闻言当即点头:“说得对,大师兄跟随颜老时间最久,大师兄都不认识,颜老肯定也不认识。”
“那这小子来做什么?”
一众目光看向徐客。
徐客却是眼前一亮,仿佛是抓住了什么,当即问道:“颜老?不知可否引荐一下?”
“引荐?你什么身份,你说引荐就引荐?”青年当即喝道。
听着青年咄咄逼人的语气,徐客眼角一抽,心中有了几分火气。
可这里到底是人家地盘,并且还是有求于人。
想了想,徐客还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,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,大约二十两银子。
“这位兄台,我来这里确实是有急事。”
“烦请您通融通融,前往禀告一声。”
“这是我一点小意思,还请收下。”
说着,徐客将布袋递给青年,已然是放低了姿态。
青年接过,微微点头,可当掂量了一番之后,当即脸色一变,一把将袋子丢在地上。
“就这么点银子,孝敬乞丐?”
“滚滚滚!”
“这里没你要找的人!”
看到这,徐客拳头微握,俯身捡起布袋重新装入怀中。
而其面容,已然多了一丝怒色。
“颜老,我今天必须要见到!”
徐客骤然开口,周身灵力逸散而出。
青年见状目光一凝,但在感受到徐客的修为之后,当即面露不屑。
轰!
一股不弱的气息自青年体内散发开来,而其修为,俨然是开脉五重之境。
“怎么?软的不行跟我来硬的?”
“区区开脉二重,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撒野!”
青年话音落下,身形如离弦之箭,举拳一步冲杀至徐客面前!
而就在其拳头距离徐客仅仅只有一寸距离时,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铁铺深处传来。
“让他来内屋见我。”
嘭!
青年脸色一变,急忙收力,而其拳风,已然是吹的徐客黑发狂舞。
对于那道声音,青年不敢忤逆。
“呵,算你运气好。”
青年收拳,斜睨了徐客一眼,“若非颜老怕我打伤了你出口制止,现在的你,早就横着出去了。”
徐客闻言,并未反驳。
只是其右手指尖涌动的灵力,逐渐淡去。
他迈步朝着铁铺深处走去,与青年擦肩而过。
可明明已经擦肩而过,徐客突然又后退半步。
与此同时,一道声音在青年耳边响起:“若非颜老开口,现在的你,已经是一具尸体了。”
说罢,徐客也没理会青年什么反应,径直朝着深处走去。
青年愣在原地,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话。
当他怒不可遏地转身时,已不见徐客背影。
“搞笑!”
青年面色阴沉。
可同时也生出好奇,颜老一向对铁铺的事情从不关注,往常也不是没有闹事的,动静比刚才大得多,也不见颜老出声。
特别是那铁铺深处的屋子,哪怕是他跟随了十年之久,一直想要一探究竟。
可每每提到换来的便是颜老的训斥。
但刚才,颜老竟然开口让那人进去?
青年咬了咬嘴唇,眼中流露出些许愤懑。
……
走到铁铺深处,是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。
徐客踌躇了片刻,这才推门而入。
屋内显得昏暗,仅有一盏残烛摇曳。
徐客抬眼看去,案台上不知供奉着什么东西,而案台下,一看上去枯槁的沧桑背影,正盘坐在蒲团上,双手合十。
徐客见状,躬身作揖:“见过前辈。”
“来这里什么事。”老者声音气若游丝,死气沉沉,尽是垂暮之意。
“不……不知道,可能是……找人。”徐客如实道。
“找谁?”
“不知道。”
说完,屋内安静了片刻。
正在徐客想说些什么时,老者又问道:“谁让你来的。”
“武平侯。”
这话一出,老者原本静坐如枯木的身躯明显一颤。
“他是你什么人?”
“是我二叔。”
“二叔……”徐客话音落下,屋内不知从何处刮起凉风,吹动残烛,将熄不熄。
“你叫什么!”老者声音突然拔高。
“晚辈……徐客。”徐客沉思片刻,还是如实道。
咻!
就在这时,徐客只感觉眼前烛火一闪,下一刻,他的左手手腕立刻被一支苍白的手掌钳住!
眼前老者,已然鬼魅地出现在徐客面前。
徐客挣扎,却发现老者力气大的惊人,根本挣脱不开。
离得近了,他才看清老者容貌。
白发散乱吹落,面容如岁月刀刻,却并未磨去眉间那一缕凌厉轮廓。
让徐客惊讶的是,老者双眼凹陷如干涸古井,褶皱纵横的眼皮下,眼瞳早已褪成浑浊的灰白,仿佛蒙上一层经年不散的雾霭。
老者,竟是双目失明!
而不等徐客惊讶,一股仿佛自尸山血海中涌出的血腥之气,猛然将他笼罩。
“说谎!”
“你体内并无战王灵脉。”
“说!谁派你来的!”
“若敢诓骗半分,老朽必让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”